张骞出使西域到达大夏(今阿富汗)见到的邛竹杖,是用古临邛地区特产的邛竹制成的拐杖,说明西南早已存在一条不为史官所知的经贸通道。不过,张骞并未描述邛竹杖的具体模样。
到了唐代,张守节在《史记正义》中补充说:“邛都邛山出此竹,因名邛竹。节高实中,或寄生,可为杖。”所谓的邛竹,也称为人面竹,产于邛崃县(今邛崃市)天台山、高河乡一带。
相传在秦朝,有老年人砍伐邛竹,将它作手杖使用之后,才发现它轻巧应手,于是便做成手杖上市出售,以求获利,而它的销路也十分好。
从此之后,手工制作的邛杖就在市面上大量出现,还远销各地,更是出口外国,被张骞看到,写入了史书之中。南北朝庾信、唐代杜甫、北宋苏东坡、南宋陆游,都在诗文里赞颂过邛竹杖。他们将邛竹杖赋予了人的品行和操守,或作为表达思念之情的载体。
时光倒回到2000多年前,小小的邛竹手杖是古蜀与南亚、西域国家繁荣贸易交流的见证者。如今的它,虽然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中,但当我们翻开史籍、品味前人诗文的时候,依旧能看到它的身影。
《僮约》中有两处提到茶,即“脍鱼無鳖,烹茶尽具”和“武阳买茶,杨氏担荷”。“烹茶尽具”意为煎好茶并备好洁净的茶具,“武阳买茶”就是说要赶到武阳去买回茶叶。这两句话,是涉及我国茶具、茶叶交易和茶文化历史的最早、最可靠的文字史料。武阳从此也成为我国茶史、世界茶史中第一个被文字记载的、最早的茶市。结合《华阳国志·蜀志》中“南安、武阳皆出名茶”的记载,则可知王褒为什么要僮仆去武阳买茶了。
武阳茶市一说认为在今彭山江口镇,即今黄龙溪下游十余公里处,一说认为茶市在当时属武阳管辖的现今双流黄龙溪。考虑到这个市场主要面向成都,再结合当时的交通条件,茶市在黄龙溪的可能性较大。无论这个茶市实际在何处,它都确实说明当时成都或其附近已有专门的大型茶市。
汉晋之际,四川茶叶品质佳美、享誉天下,形成了中国茶叶消费和贸易集散的中心茶具。晋代张载《登成都白菟楼》诗就记录道:“芳茶冠六清,溢味播九区”,描述了西晋时蜀茶的优良品质和成都饮茶风气的盛行。
随着饮茶之风日盛,种茶与制茶业也日渐发达,并逐渐专业化,茶的品种也渐渐增多,各地区都有自产的名品。蒙顶茶、青城茶等名茶都在唐代登上了历史舞台。
蜀地自古产茶,成都不仅有许多历史悠久的产茶区,更有着底蕴深厚的茶文化,从全球最早的茶叶市场,到如今遍地的茶馆,茶文化对成都的浸润,一直在延续与发展。
蜀锦乃产于汉至三国时蜀郡(今四川成都地区)织锦的统称,是传统织锦之一。起源于川西民间的蜀锦蜀绣,被东晋史学家常璩收入《华阳国志》,将锦、绣并列誉为“蜀中之宝”,与“苏绣”“湘绣”“粤绣”并列为中国“四大名绣”。
蜀绣历史悠久,其记载最早出于西汉文学家扬雄的《蜀都赋》:“若挥锦布绣,望芒兮无幅。im电竞尔乃其人自造奇锦。”扬雄另作有《绣补》诗(现已佚失),表达了作者对蜀绣技艺的高度赞誉。将时间拉得更远,古蜀王朝常用蜀锦蜀绣交易北方的战马,蜀绣成为主要的财政来源。西汉时期,还在成都专门设置了“锦官”进行管理……至清朝中叶以后,蜀锦蜀绣逐渐形成大行业,尤以成都九龙巷、科甲巷一带的蜀绣店铺最为著名。
蜀绣经过世代相传,技艺不断完善,风格逐渐形成。2005年,“太阳神鸟”被选为“中国文化遗产标志”,im电竞成为中国文化遗产的代表和象征。同年,绣有“太阳神鸟”图案的蜀绣作品,搭乘“神舟六号”飞向天际。2006年5月20日,蜀绣成功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▲绣有“太阳神鸟”图案的蜀绣作品,搭乘“神舟六号”飞向天际 图据央视新闻
如今成都的大街小巷里,糖画虽不如以前那样常见,但在各个景点里,依然飘扬着成都这座城市独特的甜蜜味道。在成都,我们一般不叫它糖画,而是叫它“倒糖饼儿”“糖粑粑儿”“糖灯影儿”等。糖画有着悠久的历史,也浸润着深厚的文化。2008年,成都糖画入选中国国家级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;2019年,成都糖画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保护单位名单。
说起糖画的由来,传说唐代四川大文人陈子昂,正是它的“祖师爷”。相传陈子昂在四川老家生活的时候,非常喜欢吃黄糖(蔗糖)。后来他来到长安求学,在闲暇之余,就用从家乡带去的黄糖如法炮制,当作日常的消遣。让他没想到的是,一次无心的以糖作画,吸引了皇帝的注意,于是召陈子昂进宫,让他当场表演。来到皇宫后,陈子昂将四川的黄糖融化,在光洁的桌面上倒了一枚铜钱,用一支竹筷粘上送到小太子手中,哭闹的小太子立即破涕为笑。皇上心中一高兴,脱口说出“糖饼(儿)”两字,这就是“糖饼(儿)”这一名称的由来。
传说虽然不一定属实,而且陈子昂未必就真的是糖画的“祖师爷”,但这位四川先贤却在历史中留下了属于他的深刻烙印。他在唐代诗坛上得到了极高的声誉,李白、杜甫都是他的“粉丝”。
陈子昂所倡导的“复古”与“用今”,深得李白之心。李白在《赠僧行融》云:“梁有汤惠休,常从鲍照游。峨眉史怀一,独映陈公出。卓绝二道人,结交凤与麟。”从诗中,可以看到李白对这位先贤的崇敬之情。
公元762年,杜甫乘船来到射洪,写出《陈拾遗故宅冬到金华山观,因得故拾遗陈公学堂遗迹》等诗作,他称赞陈子昂是可与日月齐辉的圣贤。在《陈拾遗故宅》里说陈子昂:“有才继骚雅,哲匠不比肩。公生扬马后,名与日月悬”;又说他“千古立忠义,感遇有遗篇”。
古琴,亦称瑶琴、玉琴、七弦琴,是中国最早出现的乐器之一,也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古老的弹拨乐器。说到古琴,就不得不提到诞生于成都、在中国古代音乐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乐器——雷琴。学界公认,传世古琴以唐琴最为珍贵。唐代的琴,目前不到20张,这十几张琴,全部诞生于成都。而在唐琴之中,又以雷公琴为最佳,有“唐琴第一推雷公,蜀中九雷独称雄”的说法。唐代段安节《乐府杂录•琴》记载:贞元中,成都雷生善斫琴,至今尚有孙息,不坠其业,精妙天下无比也。弹者亦众焉。”
雷氏家族造的古琴,以“九霄环佩”最知名。“九霄环佩”共存世四张,一张在北京故宫博物院,一张在中国国家博物馆,一张在辽宁省博物馆,一张为何作如先生私人收藏。据现代研究者考证,故宫博物院所藏的这把“九霄环佩”正是制琴名家雷威所作。公元765年,唐玄宗第三个儿子唐肃宗在继位大典上曾使用它进行过演奏。
2023年4月初,古琴演奏家李蓬蓬以一曲《流水》,奏响了千年古韵,她演奏时用的古琴便是“九霄环佩”。琴以梧桐作面,杉木为底。通体紫漆,历千年时光,十分罕见。其上有苏轼和黄庭坚亲笔留名,更有苏轼一诗:“霭霭春风细,琅琅环佩音。垂帘新燕语,沧海虎龙吟——苏轼记”。不难想象,当年这把名琴流传至苏东坡手里,他兴之所至,题诗留名的喜形于色。
邛窑历史悠久,因其主要窑址分布于成都西南的邛崃境内而得名,在陶瓷史上占有很重要地位。邛窑是中国最古老的民窑之一,是中国彩绘瓷的发源地。
邛窑传承人何平扬曾说:“邛窑起于西汉,它是中国的彩绘瓷发源地,而且在唐代最早烧出铜红釉,又是最先研究出无铅釉和三彩釉,所以说邛窑是我们中国最古老的窑子基地。”
古邛窑经南北朝发展,兴盛于唐、五代,衰于宋朝,历经800余年,其中唐朝是极盛时期。邛窑是成都平原彩绘瓷最发达的窑场,也是我国古代青瓷的重要产地,其所烧造的器物曾被选为贡瓷,与长沙铜官窑称为姐妹瓷窑。
宋代诗人陆游时常回忆起在蜀中使用过的省油灯,他在《陆放翁集·斋居记事》中写道:“书灯勿用铜盏,惟瓷盎最省油。蜀中有夹瓷盏,注水于盏唇窍中,可省油之半。”这种高超的烧制技术,俨然是火与黏土的完美结合。
如今,在距离成都约70公里处的邛崃南河之畔,有占地288亩的邛窑考古遗址公园。这里有着成都平原最丰富的古代瓷业生产遗存,也是我国西南地区保存最好、展示最丰富的古代窑场。
薛涛笺为什么会诞生在成都?这一方面与薛涛追求精致、善于创造的审美情趣息息相关,另一方面,也因为四川是唐代最重要的造纸地。今天成都的浣花溪,是唐代四川造纸业中心之一。四川造出的蜀纸,以其“滑如春冰密如茧”而誉满天下,不仅成为了皇家贡品,而且成都麻纸被指定为朝廷公务专用纸。
一边是蜀地才女钟灵毓秀的创新能力,一边是蜀地积淀深厚的造纸技术,金风玉露一相逢,就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,薛涛笺横空出世,惊艳了上千年。
文献记载,薛涛“好制小诗,惜其幅大,不欲长剩,乃狭小之。”(《南部新书》载),她在成都浣花溪畔,制成的薛涛笺就是一种红色的小幅诗笺,各页尺寸划一,主要供写小诗之用。薛涛制作这种纸笺,原意是为自己写诗之用,或赠送友人,但因其制作精美,使用方便,从它诞生之日起,就成为文人书斋中的宠儿。因此,《笺纸谱》有云:“蜀笺自古有名,经薛涛而后精。”
薛涛笺随着薛涛与元稹、白居易、刘禹锡、杜牧等中晚唐大诗人的唱和而声名鹊起,并逐渐超越了纸张的范畴,成了一种风靡一时的文化品牌和符号。历代的诗人对其也不吝溢美之词,比如李商隐在《送崔珏往西川》一诗中写道“浣花笺纸桃花色,好好题诗咏玉钩。”韦庄在《乞彩笺歌》中也提到“也知价重连城壁,一纸万金犹不惜。薛涛昨夜梦中来,殷勤劝向君边觅。”
随着薛涛笺的流行,其色彩也在不断拓展,在最初的红色之外,薛涛又发明了很多新的染色技法,染出了深红、粉红、杏红、明黄、深青、浅青、深绿、浅绿等10种颜色,所谓“十样变笺”。薛涛笺的横空出世,不仅开创了早期手抄加工纸的新品种——“笺纸”,同时也堪称世界造纸史上的一大创举。
郫筒酒曾经被诗人袁枚奉为全国三大美酒之一。在《随园食单》中,他这样写道:“郫筒酒,清冽澈底。饮之如梨汁蔗浆,不知其为酒也。但从四川万里而来,鲜有不变味者。余七饮郫筒,惟杨笠湖州刺史木上所带为佳”。
古代成都的郫筒酒是一种配制酒。郫筒酒产自郫县(今郫都区),“筒”即酿造此酒的器具。郫筒酒出现于何时,历史上并无确切记载,清代《郫县志》记载:“山涛晋初为郫令,常刳竹筒酿酴醾作酒,郫筒之名由是而起。”这一则文献里虽未说明郫筒酒产自何时,但据魏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山涛已饮用郫筒酒可知,郫筒酒最迟在魏晋时期已经出现。
但到了唐宋时期,其酿制技艺才开始有所记载。关于制作装酒的器物——郫筒,范成大《吴船录》记载:“截大竹,长二尺以下,留一节为底,刻其外为花纹。上有盖,以铁为提梁,或朱或黑或不漆,大率擎酒竹筒耳。”
值得一提的是,当年在杭州任太守的苏东坡,仍忘不了蜀中这一口厚味,他与友人把酒对月,挥毫写下“所恨蜀山君未见,他年携手醉郫筒”的诗句,诗中对家乡山河的自豪与怀念跃然纸上,一股蜀中俊才的豪气喷薄而出。
“酒来郫县香初压,花送彭州露尚滋”“鱼知丙穴由来美,酒忆郫筒不用酤”“草草郫筒中酒处,不知身已在彭州”,不止苏东坡,从陆游、杜甫、范成大的诗歌中,仍能领略到郫筒酒的甘甜滋味。